希拉里竞选经理的“人血盛宴”？

作者：破破的桥

此文最早发表于2016-12-27

12月初，一位北卡来客持枪袭击了华盛顿一家披萨店，因为他听信了Flynn将军转载的一则谣言，前来主持正义（参见我们12月9日的文章《千里单骑救萝莉却被捕，正义使者成了谁的牺牲品？》。我们在当天新闻的解说里曾提到Flynn此前传播了另一个谣言：

谣言主体“纽约警方准备逮捕希拉里”现已无辟谣必要，但细心读者会发现这条推特开头有个标签#spiritcooking，即“灵魂烹饪”。这是当时热传的另一组谣言，指希拉里的竞选经理约翰·波德斯塔（John Podesta）参与了某种邪恶的宗教仪式。这么劲爆的消息理所当然地在推特上传了至少100万次，也迅速出现在中文营销号中。

谣言的起源

这事得从维基解密破解John Podesta的邮箱讲起，查看信件可知，2015年，行为艺术家Marina Abramović，发信邀请Podesta到她家参加一场叫“灵魂烹饪”的晚餐活动：

这个词汇引起了极右翼网站的兴趣。很快，它们找出了一段“宗教仪式”的录像，著名的极右翼人士Paul Joseph Watson为这个录像专门配了一篇新闻，详细介绍什么是“灵魂烹饪”。并以此为背景，将Podesta的人物形象PS了进来。网民围绕这幅图片猜测14是什么意思，鱼又是什么魔鬼的记号，中指上的创可贴又是什么仪式造成的。然而这一切讨论毫无必要，因为同样是PS出来的。

维基解密很快转发了这篇谣言，并解说道：“Podesta的灵魂烹饪晚餐是什么？这超乎你的想象，是鲜血、精液和人奶，主要是鲜血。”

到了竞选后期，社交媒体上整个针对民主党的造谣链条已经非常成熟，所以一天之内更多刺激眼球的图被推特上的小意见领袖们贴出来，各路分析更是汗牛充栋。

什么是“灵魂烹饪”？

发信给Podesta的人叫Marina Abramović（玛丽娜·阿布拉莫维奇），出生于南斯拉夫，是当代最著名的行为艺术家之一。她的一些著名作品，即便很多完全不了解艺术的中国人也有所耳闻。

她的成名作是《节奏0》，在1974年意大利那不勒斯的这场表演中，她为观众提供了72个物品，并允许他们用这些物品随意摆布她的身体，这些物品包括玫瑰花、羽毛、蜂蜜、鞭子、剪刀、手枪等。作品持续6个小时。

观众们有的用口红在她的脸上乱涂乱画，有的用剪刀剪碎她的衣服，一些人还把她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，也有的把她的上衣脱掉，吻她的胸部，有的给她戴上了花冠。最初，观众们谨慎小心，之后渐渐变得粗暴。直到某位观众用枪顶上了她的头。

Abramović后来说：

“我感到的是……如果你给他们选择，他们会杀了你。”

她的另一著名作品是2013年在纽约曼哈顿现代艺术博物馆的《凝视》。博物馆中庭放着木桌和两把木椅，她坐在椅子上，而另一张椅子则由观众依次坐下，与她眼神交流。

Marina的这次行为表演长达716小时，凝视1400多人。是轰动一时的艺术界盛事。很多传奇艺术家都慕名而来参与，直播这次行为艺术的网站，日点击量高达80万。

Marina在这次表演中，还遇到了她长达12年的情人与合作伙伴、德国行为艺术家Ulay。当Ulay坐在Marina对面的椅子上时，她不禁流下了眼泪。他们伸出双手，十指相扣。

大家从中可以了解到Marina Abramović是一位善于使用和挖掘人性、身体做行为艺术题材的艺术家。“灵魂烹饪”是她1996年的早期作品[1]。描绘了一系列晚餐饮食与仪式，极右翼网站上转发的录像，是她在1997年拍摄的[2]。当然，真实的菜谱中并没有人血，而是些非常普通的食物，比如面粉、黄油和蜂蜜，但有时会做成人的样子。

“灵魂烹饪”被她多年来用于晚宴筹款。其中一位常客是歌手lady gaga。这“邪恶祭典”就是摄于2013年watermill艺术中心的筹款活动中[3][4]。

而另一幅传播较广的图，则是取自2011年在洛杉矶的一场活动中。

还有一些营销号摘取了一些日本女体盛的图来凑数，这里就不多讲了。

辟谣无效化

尽管传得很快，但这款谣言有很多先天不足。首先，该行为艺术家很知名，作品在网上均可找到。其次，Podesta并没有回复这封邀请信，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参加过类似晚宴，几张照片PS得也不精细。而希拉里与此更是毫无关系。最后，晚宴上用的人体，看照片就知道是假的，题材本身荒诞不经，“合理性”上偏离太远。

而主流媒体与当事人反应也很快，无论Marina Abramović还是Lady Gaga，都很快作了辟谣。

然而，谣言的作用还是比想象的要大得多，它们怎样应对这些辟谣？

1. 辟谣只能针对已有的事情，却不能针对没影的事情：“这些行为艺术只是宗教仪式前的一个演习，演习时吃这些，大家想想，正式举行仪式的时候他们会吃什么？”
2. 通过遣词造句将造谣行为弱化：“虽然这幅图经过了轻度PS，但现在请大家来看看我们对图片的分析。”
3. 利用人们对“什么是证据”的无知：“尽管Podesta非常狡猾，但我们还是挖到了证据，大家看希拉里女儿这张照片，她脖子上的十字架是倒挂的，这是魔鬼的象征。”
4. 利用人们的非理性，不讲理：“尽管主流媒体和几个号不停地为希拉里洗地说这是行为艺术，但让我们来看看更多更恶心的图片，看他们怎么洗。”

手段简单粗糙，但是非常有效。

小贴士

◇ 谣言和艺术有相似性，多用图片、录像冲击人们的感官。理性上感觉极其离谱的谣言，效果说不定很好。

◇ 有时粗糙的手段，同样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。令辟谣无效化。

参考链接：

1. http://www.editionjs.com/img/abramovic/
2. https://www.washingtonpost.com/amphtml/news/the-intersect/wp/2016/11/04/no-john-podesta-didnt-drink-bodily-fluids-at-a-secret-satanist-dinner/
3. http://www.gettyimages.in/event/lady-gaga-attends-devils-heaven-gala-benefit-for-robert-wilsons-watermill-center-175117696
4. http://www.watermillcenter.org/events/benefit-2013/
5. http://www.zimbio.com/pictures/qX5Dp04N0h0/2011+MOCA+Gala+Artist+Life+Manifesto+Directed/Z8K0CUDVjo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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